政府数字权力监督反思与体系建构／高 瑞

　　【关 键 词】政府治理；数字治理；数字权力；监督机制；监督体系

　　【作者简介】高瑞（1992— ），男，西南政法大学行政法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为数字政府、个人信息保护。

　　【中图分类号】C936；D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606（2025）02-0134-10

 

　　一、引言

　　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中指出，古代中国逐渐走向衰落的原因在于国家政权依靠模糊的道德原则，而非运用“数目字管理”技术治理社会。在我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中，如果全凭儒家简单粗浅又无法固定的原则限制个人行动，而法律又缺乏创造性，则社会发展程度必然会受到限制。即便是宗旨善良，也不能补足技术之不及。［1］近代以来，国家跨越“历史的三峡”走向现代中国，不仅是器物的革新，也是制度的变革。其中，运用“数目字管理”技术治理国家便是这场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何谓“数目字管理”？法国学者阿兰•苏皮特对既有的研究进行了总结，指出“数目字管理”本质上是以数字运算为主要治理手段的治理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基于人工语言（数字），运用量化和数理统计的方法进行决策。［2］随着大数据时代的来临，“数目字管理”变得更加重要，政府能够轻而易举地收集、汇聚大量的数据，而对这些数据运用算法、大数据分析等技术进行加工分析，提高了行政执法的效能，也为行政决策提供了科学、客观的依据。通过数据治理，可以在更大程度上实现行政的客观性、科学性、快捷性，也能显著提高行政效率、降低制度性成本、提高人民满意度。［3］因此，数据治理在当前时代备受青睐。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推进数字政府建设作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2022年6月出台的《国务院关于加强数字政府建设的指导意见》，对数字政府建设做出了全面部署。

　　随着数字治理的推进，政府的数字权力也在无形地滋长和扩张。虽然数字权力极大地提高了政府的效能，但也难免会产生侵犯公民权益的隐忧。政府的数字权力被比喻为新型的“利维坦”。政府数字权力之所以蕴藏着如此巨大的效能，并非源自法律的授权，而是基于政府掌握了大量的个人信息。通过对大量信息的加工和处理，政府的权力得以无限地延伸。政府数字权力可以无限地提升行政效能，可以使政府为整个社会提供更为优质的公共服务，但是，社会公众在享受大数据时代政府所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