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还是“白手套”？/龚会莲

　　腐败中间人介入交易后，他们凭借自身相对丰富的相关知识和信息，像在合法交易中的掮客一样，发挥居间介绍的功能。这些掮客式的腐败中间人，通常拥有超越常人的关于公共服务供给规则和流程的丰富知识和信息，在很多情况下对负责提供和分配公共服务的官员亦有较多了解。这些对匹配交易非常重要的知识和信息，除部分由中间人专门学习获得外，更主要是其基于对信息源头的“接近”而“不费功夫得来”。［4］所谓“接近”不仅指物理距离的接近，更指人际网络的接近。正是依靠某种人际网络的接近，中间人获得了关于公共服务供给的某些较为隐秘的知识和信息。也正是依靠某种人际网络的接近，中间人知晓了交易双方的私人信息尤其是官员秘而不宣乃至对外伪装的个人贪腐信息。更是依靠某种人际网络的接近，中间人与交易双方尤其是腐败官员建立起人际信任而保障了非法交易的实施。也是因为居间介绍的腐败中间人的相关交易知识和信息，很大程度上由人际接近而得之，所以现实中的掮客式中间人多与官员共处于某一人际网络之中。如与官员属于同一亲缘网络的血亲姻戚，与官员属于同一地缘网络的乡党邻里，与官员属于同一学缘网络的同学校友，与官员（曾）属于同一业缘网络的（前）现同事等。这样，此类掮客式腐败中间人以其相对丰富的腐败交易相关知识和信息促进了交易匹配。

　　此外，掮客式中间人对交易的实施亦能予以一定担保。依靠对交易双方的“接近”，尤其对腐败官员的人际接近，中间人与交易双方形成一定的人际网络重叠。同时，掮客式中间人“专业式”和“半专业式”的角色预期（公开报道中的腐败中间人也确实有相当部分多次造成腐败交易），使中间人及其居间介绍的交易双方尤其腐败官员，在此类中间人介入的交易中变一次性交易的短期预期为多次交易的长期预期。这样，掮客式中间人依靠与交易双方人际网络重叠导入的内部人际网络规范（熟人效应）及与其长期交易的预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交易各方不履行承诺的机会主义倾向，保障了非法交易的如约实施。

　　（二）作为“白手套”的中间人

　　腐败交易毕竟不同于通常的合法交易，因其违法、悖德的属性，对外的隐秘性和对内的合理化始终是交易双方的重要诉求。而直接交易的腐败形式很难兼顾这些要求。如图1所示，官员对行贿者提供公共服务的关系a，以行贿者对官员支付贿款的关系b为条件，这两类互为条件的关系如此直接、逻辑清晰地发生于两个交易者间，昭示其行为的非法本质，隐秘性又从何谈起？并且，两类关系的互为条件亦使交易双方的行为性质几无辩驳地直接暴露于各自道德良心之下，从内在施予其巨大压力。尤其是对于腐败官员，其以货币或类货币收受为条件，违反或扭曲法律、政策规定供给公共服务（违反相关法律提供审批服务使不合格者获得某些权利资格，违反相关法律做出不当裁决等），为金钱而违背公共道德和职业道德——此类被诸多文化视为罪恶的道德压力很难在自己内心得以合理化缓解。

　　在这种情势下，作为“白手套”的中间人介入交易，有助于缓解直接交易对外隐秘和对内合理化的诉求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