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干部角色表达与实践的二重性及其弥合/庄龙玉

　　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更具解释力的本土化概念

　　为了更精准地表达和定位村干部的角色，以弥合上述学界对村干部角色表达的些许缺憾，龚春明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村干部角色及“无为之治”》一文中提出了一个更具本土化、动态性和解释力的分析概念——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龚春明长期扎根农村社会，深谙农村社会的基本情况，采用参与式观察与无结构访谈等方式搜集资料，深入研究村干部问题十余年，搜集了大量的一手资料。此外，由于具备深厚的学术积淀，对有关社会现实的重大问题能够始终保持较高的敏感度，再加上对一手资料的充分占有及开阔的学术视野，使龚春明能在吸收借鉴前人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适时推进现有研究。

　　那么，为何把村干部角色定位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如龚春明所说：首先，绝大多数村干部自身没有代理人、当家人、守夜人、撞钟者等思维意识，这些对其角色描绘的词汇，更多的是研究者为了表达和使用的方便给他们硬扣上的一顶帽子。其次，村干部在村庄公共事务治理过程中所展现的行为，也很难与上述这些描绘其角色词汇的概念内涵相一致，而且把概念放置在具体的场域之中，容易以偏概全或顾此失彼。再次，现在的村干部由于治理村庄经验的不断丰富和娴熟，不敢也不会明目张胆地为了一己之利铤而走险，往往需要贴上为了国家、为了集体、为了村民等类似的政治标签，通过一些所谓合理或合法的规则、程序和途径，实现自身利益。换句话说，就是在赤裸裸的利己主义身上披上了一件合理合法的精致马甲，使人不易察觉［6］。

　　所以，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一分析村干部角色的新范式和新概念，能更好地契合当下中国的实际。从横向看，它能更好地解释当下不同地域村干部纷繁复杂的行动逻辑和心理动机；从纵向看，用这一概念来分析历史上的村干部行为也极具说服力。具体如下：一是在空间维度上拓宽了解释的广度。这一概念可以用来分析绝大多数村干部行动的心理成因，“他们大多工于心计、处事圆滑，善于在政府和农民面前不断变换脸谱，更善于利用职务之便和体制漏洞实现自身的利益……在精致的面具之下，实现其利己的目的”［6］。龚春明用大量的事实材料具体而形象地阐明了村干部何以精致与如何利己。无独有偶，辛允星对鲁西南一个村庄村干部营利行为的考察也表明：村干部通过给上级政府不断输送利益并在村庄内部培植组织化支持系统等精致的手段，得以实现其营利行为［4］。二是在时间维度上进一步将解释的范围向历史的纵深处拓展和延伸。对于改革开放前集体化时代的村干部，一般倾向于认为他们尽职尽责地执行国家的方针政策，更加注重政治上的嘉奖与精神上的回报，因而他们很少有经济上的贪腐问题［7］，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然而如果采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一分析视角，则会发现集体化时代的村干部虽然没有经济上的贪腐问题，但他们在担任村干部期间，在精致的面具下，也或多或少地从不同方面实现了其利己的目的。这一具有动态性特征概念的引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使村干部呈现出一种多面、立体和生动的形象